这几天，黎适从艺术类省统考结束的如释重负，转入了明显的焦虑，总是担心自己少画了几处；但记忆越是寻找越是空白。还有，江宇通过了技师考试，却因为还没有接到最终证书而患得患失，每天无数遍刷新网页等通知，说害怕被别人走关系挤下来！我还有一个朋友，什么事情都喜欢“算计”。在这个本就纷繁的社会中，本来挺简单的事，他也总是三思后行、深谋远虑，陷入自己造就的人际荆棘丛林，无法敞开心扉，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明亮。这些，使我想起了一句话：“幸福，是连接痛苦与痛苦之间的环。”

其实，考试、相处和人生都具有这样的特质：当变化尚未发生时，我们不仅能淡定，还能执着、专注；我们按照自己的方式自在地生活，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忠于内心的。然而，当平静而有序的生活被打破，很多人容易躁动，瞻前顾后，产生了比较和鉴别，内心于是生发了期待和烦恼。就像迈克·波伦在《杂食者的困境》一书中所言：“当你面临自然界出产的一切都可以进食时，决定吃什么东西不可避免地会引起焦虑。”这，其实是期待转变为欲望的过程。

林子大了，什么鸟都有；这源于对范围的欲望；人心散了，队伍不好带；这源于人内心的扩张。现时的社会，那种慢慢升腾的期待，“人往高处走”，在很多人的心中激荡。但是，当你把精神追求定位于名利的追逐之时，“没有两岸，只有前方”，那就不可避免地错失了沿途的美景，也必将错过你原本期待的美好生活。这时的生活，就不再会是田间自由掠过的微风，而是被风挟裹着四处偏移的树枝梢头。

其实，我们最值得追求的，往往是生命的自然自如状态。回想一下，你有多久没有肆无忌惮地开心大笑了？当无欲则刚的时候，当选择更加艰难的时段，一个人恰恰能够专心致志于你最擅长的事情，发现一个更为开阔的发展空间。人生所谓成功，并非是家财万贯或者权势滔天。就像繁务缠身、忧心忡忡的比尔·盖茨，感慨他很难享受普通人的那种闲适一样；我们更容易看到都市人西装革履的外在光鲜，却不知道他们可能更羡慕路边摇扇乘凉的人爽朗的笑声。外在的事功，并不能昭示一个人内心的安宁和沉静。

很多时候，我们想方设法去得到的，未必是我们真正需要的。只有克制过多的欲望与杂念，顺应本心，才能让自己的人生更有意义。人，是需要有一些清洁的精神的，是要有一种纯粹的追求的，是要能做出勇敢的选择的。这让我想起了在影片《赛德克·巴莱》里，台湾原住民赛德克族头目莫那鲁道在起义时面对质疑“你为何让年轻人送死”的回答：“为了快要遗忘的图腾。”

庄子曾有云：“龁草饮水，翘足而陆，此马之真性也。虽有义台路寝，无所用之。”这句话的意思是，马，饿了吃草，渴了喝水，扬起腿跃奔飞跑，这是马本来的性情。虽然有高台、宫室，对马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。对一个人来说，慢慢升腾的期待如果格外地附着在身外之物上，一如于马之“义台路寝”，并非必需的。奥地利作家托马斯·伯恩哈德也曾说过：“每个人都有他的路，每条路都是正确的……人的不幸在于他们不想走自己的那条路，总想走别人的路。”道理也是一样的。

的确，生活存乎一心。“那是最美好的时代，那是最糟糕的时代。”英国大文豪狄更斯的名著《双城记》的经典开场白，在今天，依旧深入人心。